(张晓峰 价值中国会联席会长)

推荐语：

       这个世界在持续变化。从分工到协作到协同，从多元到归核到众包，从供应链到价值链到价值网，从手势到符号到文字，从单音节到单词到语言，从烽火到驿站到电话到微信，从结绳、竹简到书信到互联网、移动互联网，从实体组织到SOHO到虚拟组织，从Linux到Wiki，从Copyright到Copyleft，还有什么不能变的？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曾改变。交流的需要，尊重的需要，价值实现的需要，甚至是不被改变的需要，它都一直在那里；乐群、归属、炫耀、合作，从来都是存在的价值；交互、分享、利他、悦己，从来都是生态体系的组成部分。

       其实这一切的背后有一个关键词——“关系”。变或不变的“关系”构成了生态系统的基本要素。

       模式、价值网与关系管理。由通讯、互联网、手持智能终端等技术应用发展所导致的交互的频繁化、实时化，加速改写了组织的边界与“关系”格局。社会的结构、企业的结构、治理的结构、关系的结构都会发生变革。企业战略定位决定了边界与路径，决定了和价值网（Adrian Slywotzky最早提出，大卫·波维特做了进一步发展）的关系及规则，关系也当仁不让地成为商业模式的核心。

       组织是人性化的机构，其本质是一种社会组织（德鲁克）。用户成为生产者、客户参与创新已然成为新经济的常态，IBM、ARM、小米均可圈可点。企业的持续发展离不开“关系”管理，重点要做好员工关系管理、客户关系管理、合作关系管理、社会关系管理。

       众包、云、众融。众包，被我们津津乐道；云，已经在改变我们的生活。其实，众包（Crowdsourcing）、云（Cloud）、众融（CrowdFunding）都是一种关系，《腾云》就是云智慧平台。天猫要从单纯销售平台上升为消费者连接平台，帮商家打造品牌、强化和消费者的连接；苏宁已经在筹划“云上的日子”。

       协作、协同与分享。一人之智，不如众人之愚。ARM的客户是其合作伙伴，基于深度协作关系，ARM与用户关系深厚，并结成庞大企业联盟，开放共享共荣，这也是ARM让英特尔最难以匹敌的竞争优势（尹一丁）。

       开放、开源与跨界。开源是一种锁定，跨界才有交互创新；开放才不会被替代，合作才不会被边缘化。平台化组织尤其需要开放、跨界并各得其所。包容异见与错误才具有生态性，海纳百川才具有价值性，各得其所才具有可持续性。代表不同边界、资源、能力和圈子的个体、组织之合作，其跨界思考、协同行动能量无法预估，也才是协同创新的本质。

       关系管理价值无限。国家之间、区域之间、高端企业组织之间的竞争层面，越来越体现出生态系统竞争的态势。生态系统的根本就是关系结构及其规则。和谐、发展与可持续来自于信任的关系，关系管理的本质是对信任性关系的敬畏、尊重和建设。让不可替代的关系资本驱动成长是建立不对称竞争优势的基础之一。

       开放型社会需要开放型政府、开放型组织、开放型社区。创新型中国呼唤关系结构的重塑、游戏规则的重整、治理结构的再造。

       用荐文中一句很有意思的话来作为结语：是否有可能通过跨领域的合作来研究人类合作的问题？

群体合作新时代
文/Howard Rheingold 译/叶富华

       人群间的沟通、媒体以及人群间的社会行为，三者在历史上是共同演化的。人类在步入农业社会之前的很长时间，就已经生活在这个地球上。在游牧时期，原始人打猎和拾果子，开始时他们只要找到能填饱肚子的食物就行了。而历史发展到某一个时期，人们开始集体捕杀大型动物，此时只能通过合作才能取得成功。一种新的财富也由此生成，猎人家里积聚了吃不下的蛋白质。由此我们想到一个问题：那些能吃到乳齿象肉的人家是怎么和捕猎者达成协议的？虽然如今已不能知晓其中的细节，但是非常肯定的是，必然有某种手势语在那个时候发展起来了。

       而随着农业的兴起，人类第一次迈向文明。那时候出现了第一批泥砖构造的城市，以及第一批帝国。而正是这些帝国的领袖们雇佣了大量的农奴来看管麦子、羊群、水源和酒。同时帝国的领袖们也学会了在瓦砾上雕刻图案，来记录别人欠他们的租税。

       在那不久之后，人们又发明了文字。但在数千年里，这一强大的工具都被牢牢地掌握在贵族的手里，帝国发生的大事通过文字得以流传下来。

       又过了很多年，另一种有助于人们相互之间实现沟通的技术被发明了，那就是印刷术。于是几十年间，数以百万计的人通过读书识字变得有文化、有教养。而识字的人多了，在知识、宗教以及政治等诸多领域，新的人群协作行为也开始出现。

       科学界发生了革命，宗教界也掀起改革浪潮，宪政民主由幻想变成了现实。不是印刷术本身创造了这一切，而是印刷术给人们带来了识字的可能。识字的人多了，人们就有可能进行更多的协作。新的协作也带来了新的财富。

       而今天，我们又迎来了一种新的革新性的技术，它就是互联网。在这个多对多的时代，每一台电脑都可以成为印刷机、广播站、社区或市场。而计算机行业的进化还在不断地加速。不久以后，我们就有望看到一种更彻底的进化：大街上的人们都把超级计算机穿在身上，所有的计算机都以极高的速度相连。到那时候，今天最快的宽带都会显得相形见绌。

囚徒困境

       现今的关于人群合作的研究大多在关注“社交困境”的问题。其中比较典型的是囚徒困境以及公共品悲剧。

       囚徒困境实际上起源于博弈论当中的一个数学矩阵：参与比赛的双方是不可能相互信任的。每一次不安全的交易都是囚徒困境的体现。一位顾客和一位卖主在没有信任的情况下是不会进行交易的，谁也不想先吃亏。但是这么一来谁也得不到好处。而假如他们能够实现互信的话，就能把囚徒困境转化为保险游戏。唯有如此，他们才能走到下一步。

       另一个不甚为世人所知的理论是最后通牒游戏。有两个参与游戏的人，他们之前从没有玩过这样的游戏，也不认识对方，他们也不会第二次玩这个游戏。两人被安置于不同的房间。我们给游戏者A100美金，然后让他提出在两人之间划分这笔钱的方案。游戏者B要么接受A的划分方案，这样大家都能拿到钱，游戏结束；要么拒绝A的划分方案，两人都得不到报酬，游戏结束。

       新经典经济学的基本理论会告诉你：有钱送到你手里，你不去拿（那钱可能仅仅是1美金，而对方则拿到99美金），那是非理性的。可是人们在美国、欧洲以及日本做了大量实验。结果显示，除非对方提出一个跟50/50的划分比较接近的方案，否则大多数人都会拒绝对方提出的方案。尽管都是第一次玩这样的游戏，但是他们似乎凭直觉知道唯有提出一个接近50/50的划分才有可能被对方接受。

       最近有人类学家把这样的游戏带到一些原住民的部落里。他们找到了居住在亚马逊森林里的刀耕火种的原始居民、中亚游牧民族，以及其他十余个不同文化的部落里。所有这些民族对于何为公平的看法差异巨大。这表明，在我们的人类社会里并不存在一种天然的关于公平——现代社会经济交易之基石——的一致的看法。不同的社会背景会对我们关于公平的看法发生影响，不管我们是否认识到这一事实。

公共品悲剧                             

       另一个关于社会困境的解说就是“公共品悲剧”。Garrett Hardin在1960年代的时候就演绎过这样一个例子：要是有一个公共牧场，每一位放牧者都会把最多的牲畜赶到那里，最终将会因为过度放牧而导致资源匮乏。Garrett联系到人口过度增长的事实，指出任何一种公共的资源，只要没有外加的监管，都会不可避免地遭受毁坏。

       1990年，一位叫Eleanor Ostrom的政治科学家提出一个很有趣的问题：人类是否总是会破坏公共品？为了寻找答案，这位科学家着手发掘一切可以找到的资料。她察看了数千个人类共用水源、森林以及渔业资源的个案，发现确实存在很多人们任意破坏公共品的例子。但她也发现了在很多的个案里，人们成功地逃脱了囚徒困境。

       事实上，公共品危机是一种多角色的囚徒困境。她同时指出，只有当人们心里觉得自己是囚徒的时候，才会遇到囚徒困境。

       实际情况是，人们会通过建立某种有利于集体合作的机制来走出囚徒困境。此外，她还发现，所有那些成功的机制都遵循一定的设计原则，缺乏这些设计原则的机制则无法起作用。

       在生物学里头，共生、群体选择以及进化心理学是几个颇具争议的理论。不过，生物界存在合作的机制,则显然已经成为了不争的事实，从细胞到整个生物圈都是如此。

       另外，我们今天关于个体作为独立的经济人的观念正在遭到挑战。理性的个人利益，并不总是占优势的因素。事实是，对于那些群体里的欺诈者，人们会采取惩罚的措施，哪怕这样会给他们自身带来一定的损失。

群体合作行为

       新的沟通方式以及新媒体创造出新的经济模式。商业是一种很古老的行为，市场也是历史悠久，但市场经济则是直到近代才出现的一种经济现象。而社会主义则是对此的一种回应。可是，在此之后将会有怎样的经济模式出现？

       James Surowiecki提到关于开源的论述，并提出一种新的生产模式，即人对人的生产模式。在此，我想指出，我们今天也许正在走进一种全新的经济模式，它与以往任何一种经济模式都存在本质的区别。

       IBM、HP、Sun等企业是IT界的龙头企业，它们正在着力于把自己的软件“开源”出去，把一些自己的专利放到公共领地上去了。Eli Lilly是一家实力很强的制药企业，也创造出一个为公众解决医药难题的资源库。丰田则不再把零件供应商当作是单独的商业伙伴，而是把他们当作网络中的一个节点，为他们提供培训，使他们生产出更优质的零部件，虽然他们也知道其竞争对手也会从这些零部件厂商进货

       以上提到的多家企业没有一家是出于纯粹的利他主义而这么做。他们这么做，是因为他们意识到某种程度的分享其实也会为自身带来好处。

       开源软件社区的生产，让我们看到了世界级的软件，像Linux和Mozilla。但这些软件不可能从公司的官僚结构中生产，也无法从我们所知的市场诱因中产出。

       Google通过AdSense这个工具，在为无数的博客作者带来价值的同时，也为自身带来了更大的价值。亚马逊则通过开放API，为无数家亚马逊在线书店的开设提供了可能。所有这些企业不是出于利他的心理而做出上述的行为，他们这么做，在为他人带来价值的同时，更重要的是为自己带来了价值。

       eBay成功地解决了囚徒困境，它通过建立一种反馈机制，把囚徒困境变成了“保险游戏”：游戏的双方不再因为相互的猜疑而止步不前，而是需要一方向另一方展示自己的诚信度，从而使得合作成为可能。

       维基百科依靠世界各地的志愿者编写出全球最大的免费百科全书，有150万个条目，涵盖200多种语言，而这仅仅用了几年的时间。ThinkCycle这个网站则帮助发展中国家的非政府组织发布他们遇到的问题，全世界设计学科的学生都能为这些问题寻找解决的办法。在那上面还能找到海啸救援相关的方法。这是用来为霍乱患者补充水分的简单装置，非常容易用，即使是不识字的人，也可以通过培训很快地掌握使用方法。

       BitTorrent则把每一台下载的计算机变成一个上传的结点，这样系统变得使用者越多就越有效率。

       数以百万计的用户把他们闲置的计算资源贡献出来，他们把自己的计算机连接到互联网上，形成一种超级计算机，为帮助医学家解开蛋白质褶皱的难题提供帮助。丹佛大学的Folding@Home就是这么一个项目，科学家希望通过这样的项目能够找到外星生物。

       这些都是自私的行为，但是所有这些自私的行为加起来却成为了别的东西。在萨尔瓦多，内战的双方决定妥协，他们的行为就很明显地避免了囚徒困境。

       在美国、菲律宾、肯尼亚，以及全球各地，市民开始利用手机短信的方式自发地组织政治抗议以及为选举人拉票。一个类似于阿波罗登月那样的合作项目是否有可能？是否有可能通过跨领域的合作来研究人类合作的问题？

       笛卡尔说，我们需要一种全新的思考方式，因为那时新的科学技术使得新的思考成为可能。生物学告诉人们是微生物导致了人们生病，于是人们很快找到了治病的良方，无数的病人不再遭受痛苦的煎熬。
那么，假如我们对于合作的秘密知道得更多，人类是不是就会从某种什么煎熬中获得解脱，或者创造出一种新的财富？我认为这样的研究不会自然出现，因为它需要我们付出努力。

节选自《群体合作新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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